"程铮,你骗我!"泪水滚滚而下,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他喃着,慌不迭地用手去拭她的泪。
"你出来!很痛。"她哭着,用力推他。
他边吻着她边说:"我也痛,忍忍好不好……"
程铮其实也一样,何尝经历过这些,只不过靠着本能去做想做的事,她的紧窒和他的紧张都让他手忙脚乱,看到她的疼痛和眼泪更加不知所措,汗水和她的泪水融成一片,可血气方刚的欲望在煎熬着他,最后咬牙一发狠彻底挺身进去,苏韵锦顿时疼得喊不出来,只得用力掐住他。他的动作青涩得完全没有技巧,少年的蛮力更是不知轻重,每一下的动作都是重重撞击着她,折磨着她。
苏韵锦先前只感到疼痛不堪,渐渐地,竟从他的粗鲁中感到了一种被填充的满足,这好像在提醒着她,也许,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过分的敏感和冲动让他们的第一次草草收场,苏韵锦任他像个孩子一样趴伏在自己胸前,想狠狠骂他,却无声地用手环住他光滑结实的背。
他在她身上半睡半醒地伏了一阵,又再卷土重来,一整个晚上,一对少年男女探索着分享那陌生隐蔽的激情,汗水湿了又干,最后苏韵锦沉沉睡去之前,只听见他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
第十一章·笨蛋,跟我回家·
第十一章笨蛋,跟我回家
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如坐云霄飞车,时而飙到云端,片刻又坠落谷底。
莫郁华说:"好歹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天崩地裂"。"
程铮出院后,在苏韵锦这边待了两天,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回了学校。他离开后,苏韵锦过了一天才意识到,在两天的耳鬓厮磨里,他们竟然没有想到过要做避孕措施。想到这里不禁害怕了起来,一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打死也不好意思到药店去买药,万般无奈,找到了莫郁华,吞吞吐吐地对她说了事情的始末。莫郁华二话没说,抓起她就往药店跑。
药是吃了,但毕竟没有赶在最及时的时候,就连莫郁华也不敢说绝对没有了危险。苏韵锦在担心害怕中度过了一个星情,直到经期终于如期而至,心中的一颗大石才落了地,暗自庆幸电视里春风一度,珠胎暗结的苦命情节在现实中出现频率并不太高,可也下定了决心,今后决不能再这么懵懂。
从程铮返回北京的当天起,苏韵锦全宿舍无人不知她有了一个远在北京上学的男朋友,因为他电话之勤,套句舍友小雯的话说,就是接电话都接到残废。以往在宿舍电话最少的苏韵锦经常在床上抱着话机聊到夜深,开始她还有些沉醉在热恋的喜悦中,时间稍长,程铮的黏劲和霸道让她不禁暗暗叫苦。偶尔他打电话到她宿舍找不到人,或者一言不合,就有一顿脾气。
苏韵锦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她一时之间很难适应把所有的生活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另一个人。即使是跟沈居安在一起的时候,面对那样一个让自己着迷的男孩子,她依然感觉他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就像两根平行线,无限趋近却不会相交,这让她觉得安全而妥帖。
程铮就不同,他渴望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给苏韵锦,恨不得两个人互为血肉,同时,他也要求苏韵锦给予他同等的关注,他希望拥有完完全全的她,不留一点间隙,最好连她的梦也是属于他的。
"韵锦,你现在在做什么?"
"韵锦,你在想什么?"
"韵锦,你去哪了?"
"韵锦,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韵锦,你为什么不说话?"
韵锦,韵锦,韵锦!!!
每天每天,他都不断地在问,带着霸道的执拗和孩子气的不确定感。苏韵锦起初也耐下心来哄着他,渐渐地连哄也没有力气,于是便带着点无奈地沉默,可她越沉默他就越追问。苏韵锦觉得程铮就像一团被猫玩乱的毛线球,缠着她,绕着她,让她觉得暖,也让她喘不过气来。
两人分隔两地,一南一北,距离甚远,只要一有闲暇时间程铮就会往苏韵锦这边跑,时间紧张的时候,他周五过来,星期天就回北京。苏韵锦心疼花费在机票上的钱,不打折的时候,往返一次几乎等同于她一整个学年的生活费,要是妈妈没有嫁给叔叔,她们母女俩不知道要打多少零工才能凑够这笔钱。程铮却始终满不在乎,他自小长在经济宽裕的家庭,钱就是一个符号,可以换回他想要的东西,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让他渴望的事情。
大四上学期准备结束前,程铮以方便苏韵锦找工作为由硬塞给她一个手机,苏韵锦想起前一次他也是送她手机,她觉得太过贵重,拒不接受,结果那家伙二话没说,当即翻脸地将手机从十八楼的公寓窗口往下一扔的经历,只得收下。这么一来,更方便他随时随地跟她联系,通常苏韵锦每听到他给她设置的专属于他的铃声响起,都是一阵头痛。苏韵锦怎么也理解不了,旁人看来那么傲气矜持的一个人,为什么一旦爱了,会变得这样的黏人。
这一年的春节前,苏韵锦参加了她所在大学当地的大学生双选会,印象中,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出现在有这么多人的场合,人挤人的双选会现场,她头昏脑涨地被汹涌的人潮拥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完全看不到方向,稍好一些的单位更是拥挤得苍蝇都飞不进去,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理性的选择。苏韵锦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投出了几份简历,更不知道究竟有几成被录取的把握,只是在终于走出双选会大门时,呼吸着顿时清新了的空气,深深嘘了口气。
程铮自然不必忍受苏韵锦这番折腾,他的学校名气大,选择的余地自然也大,更何况他的专业正当热门,在校表现出众,家里颇有背景,要找个好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在就业意向方面他似乎受父亲影响更多些,一心学以致用地往技术岗位跑,反倒对母亲这边从商的事业全无兴趣。他父母甚为开明,也不勉强他,由他去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希望他在选择工作地点时能回到父母身旁,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而且,他父亲担任省建筑设计院院长兼党委主记一职,为他安排他想要的岗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程铮却明确表示自己不打算回到家乡,他对苏韵锦也是这么说:"靠老爸有什么意思,何况回去后要忍受他的唠叨。还不如留在北京自在。韵锦,等你?业后一过来,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事实上,苏韵锦也不愿回家乡,但她更想留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南方都市,在这里,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外地人,很自然地融入到这个城市的脉搏中。她也对程铮表达过这个意思,但程铮只是说:"你傻呀,你当然要跟我在一起呀。"
当然要在一起。他说得理所当然,可苏韵锦无法想象自己毕业后只身北上去跟他团圆的情景。她并非不想念程铮,可对未来的顾虑压倒了她的冲动,她不愿意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因为那里除了程铮之外,她一无所有,假如失去了他,她将无路可退。苏韵锦觉得悲哀,她怎可以在一段感情如火如荼时如此思前想后,她发现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自私。
更让苏韵锦想不到的是,自己在双选会当日天女散花般撒出的求职简历竟然部分有了回音,其中甚至包括有一个她心仪的中外合资日化用品公司。她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参加了该公司的初次面试,没料到负责本次招聘的主管人员对她内敛沉静的气质颇为赞赏,由此笔试、复试一路过关斩将。当苏韵锦与该公司签订了就业协议之后,系里负责就业的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为她感到幸运,在这个大学生越来越廉价的社会里,能顺利签到这样一个单位是值得庆幸的。苏韵锦自然也高兴,但她更不安,简直不敢想象程铮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作何反应。
横竖躲不过,所以晚上程铮打来电话时,苏韵锦便索性将已经签了协议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你签了什么?你再说一次。"从程铮的语调里还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苏韵锦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他果然大怒,"苏韵锦,我发现你做事从来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苏韵锦还想辩解,但程铮已经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苏韵锦连忙回拨他的手机,他哪里肯接,连拨了几次,他索性关了手机。
苏韵锦知道以他的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心想不如由着他去,或许过了几天,等到他发完了脾气,她再好言几句,事情也就过了。可是,两天,三天……直到第五天,程铮也没有给她打过半个电话,苏韵锦开始意识到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再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统统不予理会。苏韵锦心里不是没有后悔的,她问自己,如果早知道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她还会不会一意孤行地想要留在这座城市?其实她签下就业协议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现在想起来当真也是太草率了,就像他说的,她竟然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又或者,她是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她在赌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他。
当下已经临近春节,学校早已放了寒假,之所以还有那么多留校的学生,无非都是些跟她一样在等待就业消息的毕业生。苏韵锦不是个习惯死缠烂打的人,几次联系不上程铮后,她心里虽然沮丧,可是也没再徒劳地打他电话。另一边,妈妈已经打来了几次电话催她回家过年,她并不想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她的家,可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留在学校,于是便在大年三十的前两天,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春运期间的火车上,拥挤程度无须过多形容,韵锦幸好买到的是一张座位票,尽管被铺天盖地的人和行李挤得动弹不得,可是毕竟比那些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的人幸运多了。她所在的车厢里,除了学生外,大多数是南下打工返乡的民工,他们东歪西倒地在列车任意一个角落里或坐或睡,神情虽然疲惫,可脸上眼里尽是回家的期盼和喜悦。在外打工不管多辛苦,至少家乡会有在等着他们的人,累了一年,等待的无非就是满载而归的这一天。苏韵锦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有谁会等着她?她承认妈妈还是爱她的,可是妈妈现在更爱另一个家庭,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话时变得跟叔叔一样小心翼翼的口气,更清醒地认识到,妈妈已经不只属于她和爸爸了,她的家已经成为回忆。
这个时候,火车上的苏韵锦忽然发疯一样地想念程铮,想念他蛮不讲理的痴缠,想念他怀里真实的温暖。跟失去他比起来,她的坚持变得薄弱。可他还在生气,苏韵锦想,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总是要回家过年的吧,只要他心里还有她,再恼她也会过去的。有他在,也许适应北京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只是,对已经签了协议的单位违约要负什么责任呢,她会不会因此赔上一大笔钱……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去的前一瞬,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苏韵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硬座车厢晚上是不关灯的,四周的乘客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还是那么热闹。她看了一下刚过去的一个小站的站名,在车上坐了十几个小时,路程总算过半了。像是感应到她的醒来似的,苏韵锦刚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看到那个熟悉的来电,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
"你在什么鬼地方?吵得要命。"即使隔着电话,苏韵锦也完全可以想象出程铮皱着眉说话的样子,她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微笑。
"我在火车上,你呢?"苏韵锦不好意思大声对着手机喊,可是又怕火车的轰隆声把她的声音掩盖了。
"火车?"程铮无言了一阵,随即似乎也听到了那车上特有的声响,"你跑到火车上干嘛?"
"我……回家。"苏韵锦有些底气不足。
"哈!"程铮在另一边发出夸张的苦笑声,"我不知道应该对你这个人说什么好,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地跑回家去了。"
"我没有一声不吭,是你没有接我的电话。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废话,你不肯去北京,我不过来还能怎么办?难道跟你分开?" 虽然他的态度还是那么可恶,但苏韵锦却感到一阵暖意透过手机传递了过来。她忽然觉得有很多话要告诉他,可是说出了口只有一句,"你等我……等我!"
火车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停靠在一个大站,苏韵锦想也没想就下了火车,当时是清晨四点半,天还没有亮,这个她从来没有落足过的小城市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列车时刻表显示下一列开往G市的火车在七个小时之后,她等不及了,于是向列车员问了路,独自拖着行李就往汽车站跑。
陌生的城市,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低头赶路的苏韵锦忘记了孤身行走的害怕和清晨的寒意,只想快一些,再快一些,好见到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直到如愿地坐上这个城市五点半钟开往G市的第一趟卧铺车,她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
脏乱不堪的卧铺车抵达G市汽车站时,已经是除夕前一天的傍晚时分,苏韵锦随着人群跌跌撞撞地挤出汽车站门口,毫不意外地在一片混乱中一眼认出了他。这一刻她忽然感到全身绷得紧紧的神经完全松懈了下来,疲惫得再也挪不动步伐,只绽开了一个笑容。程铮果然也看见了她,却也不急于朝她走来,又气又好笑地打量着她。两人在数米开外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相视而笑。
最后是程铮遥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周围很吵,可她听懂了他的话。
他说:"笨蛋,跟我回家。"
那是苏韵锦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地过年,身边只有程铮。她那边还好,电话里她只说还要留在学校继续找工作,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程铮,他是家里的宝贝儿子,居然没有在父母身边过春节,也没有到他舅舅家去,苏韵锦很意外程父程母竟然会默许他这种做法。
"同意才怪。"程铮如是说道,"一个星期前我跟老爸老妈说不留北京了,也不回家,要来G市工作,叫他们作好思想准备,我妈还嘀咕了好一阵,说我有了女朋友忘了娘。后来又跟她说今年不陪他们过年了,我妈恨不得把我塞回肚子里边去。"
"那怎么办呀?"苏韵锦笑着,可也略带忧虑。
程铮得意地笑道:"我跟老妈说,你要是答应我,你就多了个儿媳妇,要是不答应,连儿子都没了。我妈这才没辙。"
苏韵锦顿时无言。
"至于我舅那边,我舅妈前几年移民了,我舅跟章粤肯定是去她那边过年的。"程铮补充道。
虽是两个人的新年,但他俩也过得像模像样,除了在小公寓里耳鬓厮磨之外,两人也走街串巷地采买了一批年货。程铮拖着她满大街地乱逛,苏韵锦这才意识到这个城市他竟然比她熟悉多了,敢情当初赖着她和沈居安陪他四处走走,只不过是无赖地找个借口罢了。
除夕之夜,程铮把公寓里外贴满了福字,苏韵锦亲自下厨给两人做了一顿年夜饭,味道居然不错,程铮吃得津津有味,中国人的传统节日,讲的是热闹团圆,他们只有彼此,倒也不觉得孤清。十二点时新年钟声响起,城市指定地点礼花轰鸣,程铮抓着苏韵锦的手跑到阳台去看,无奈隔着林立的高楼,只能看到远处隐约的火光,他孩子气地惋惜得直跺脚,"就在那边,就在那边,唉,怎么看不到?"苏韵锦回握他的手,含笑看他指点的方向,她没有告诉他,其实这晚无须烟火点缀,有他在身边已经璀璨过一切。
如果时光别走,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直到很多年以后苏韵锦回想这一幕,心里仍然回甜。可是她知道,人不该太贪婪,所以在后面的日子里,不管有多难,她想起这个看不见烟火的晚上,都始终觉得太过美丽。
第十二章·相爱容易相处难·
第十二章相爱容易相处难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如同流水一般过去,苏韵锦身边的同学中没工作的自然继续寻寻觅觅,找到工作的就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吃了就睡,醒了就三三两两地打牌,有些索性直接到签约单位上班实习。虽说学校照常安排了一个学期的课程,可是每堂课的教室都是门可罗雀,就连最后的毕业论文答辩,指导老师也是对已经找到工作的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差得太离谱都大手一挥放过了。相对而言,程铮的这半年就比她要忙碌得多,他在课业上向来认真,毕业设计哪里肯敷衍了事,直到六月中旬才把学校那边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在这期间他顺利地签下了位于G市的一个建筑设计院,该设计院创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隶属于某大型国有建筑企业,是西南区域最有实力的建筑设计院,也是国内最具知名度的六个大区综合性建筑设计院之一。程铮在没有依靠父母的情况下能被这样的单位录用实属不易,可苏韵锦心里明白,说是不需要家里施力,可凭着该设计院院长与程铮父亲大学校友的情意,他在单位里自然要比旁人顺水顺风得多。
两人就这样结束了四年的大学时光,在程铮的小公寓里一起过起了二人世界的小日子。程铮父母本打算给他换一套面积大一些的房子,可是一方面苏韵锦主张够住就好,另一方面原来的小公寓地处这城市黄金地带的繁华商业区,距离两人的上班地点都不远,所以换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程铮的舅舅章晋萌也体谅年轻人不喜约束的心理,便也没有执意要求他搬到自己家去,放任他在外边逍遥自在。
最初的时光甜蜜如童话,早晨两人吃过早餐一同出门等车上班,下午下班后相约一起买菜回家,苏韵锦有一手好厨艺,将程铮的味觉纵得越来越挑剔,晚饭后两人或是一起到附近看场电影,或是牵着手四处晃悠,有时也依偎在家看电视,然后分享一个缱绻的晚上,那时不只程铮感到无比满足,就连苏韵锦也相信,灰姑娘真的可以遇上王子,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两人虽然纠缠多年,相恋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如今朝夕相处,新鲜感褪去后,许多以前没有发觉或是故意忽略的问题渐渐浮了出来。
首先一点,程铮好动,他虽然在学习、工作这些正事上颇沉得下心,但是其余的时间并不喜欢待在家里或太安静的环境中,尤其设计院的工作终日面对各种图纸,精神紧绷,下了班之后他更愿意跟着一班同事朋友到运动场所健身、打球,或享受这城市著名的夜生活。
苏韵锦恰恰相反,她喜静,下班回家之后能不出门则不出门,平时做做家务,听听音乐,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网上下围棋,很少呼朋引伴,只是偶尔会跟莫郁华或大学的几个舍友聚聚,甚至连大多数女人喜欢的逛街购物都不是十分热衷。好几次在程铮的生拉硬拽之下,苏韵锦跟着他到各种KTV、酒吧玩过几次,往往坐了一会便吃不消那些地方的拥挤嘈杂,又不忍拂了程铮的兴致中途打道回府,一晚上熬下来如同受罪。如此三番两次,程铮也不再为难她,偏又喜欢黏着她不放,起初还尽可能地减少活动下班回家陪她,电视看厌了,话也说腻了,于是每每是苏韵锦坐在电脑前对着棋盘冥思苦想,如同老僧入定,程铮陪坐一旁,她又不许他指手画脚,他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能定得下来。
一来二往,两人索性各为其事,互不勉强,该干嘛干嘛,反倒都乐得轻松。好在程铮虽然爱玩,但极有分寸,他在单位里从不张扬自己的家世,不过明眼人都能从他举止谈吐中看得出来他家境不俗,加之外形气质皆出众,不刻意招惹他时性格也算好相处,因此在同事朋友圈里相当受欢迎,各种场合中瞩意他的女孩也不在少数。他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态度明朗,玩得再疯也不越雷池一步,并且大大方方一再表明自己乃是有主之人,旁人尽管对他甚少现身的"神秘同居女友"的存在持怀疑态度,但见他明确坚持,也均默认他的原则。
程铮在外时,苏韵锦绝少打电话催他返家,反倒是他倦鸟知巢,见时间不早便及时脱身回家。其实不是没有遗憾的,有时看着同样有老婆或者女友的朋友、同事被家里的电话催得发疯,他心里甚至会生出几分羡慕,他隐隐中期待着她能表现出离不开他的姿态,可不管他回来多晚,她都只给他亮一盏夜灯,或者先睡,或者做别的事情,从未苛责于他。
除了性格上的截然不同外,家务事也成了一个问题。程铮是含着金匙出生的人,自幼家人亲朋无不把他捧在手心,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时各类杂事都丢给老保姆,就连在北京念大学的四年里,父母心疼他独自在外,也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套房子,一概生活上的琐事都有钟点工打理,饶是如此,每隔一段时间,自幼带大他的老保姆都要不放心地上京照顾他一阵。现在跟苏韵锦生活在一起,当然不愿意有闲杂人等叨扰,所以一切琐碎家事统统都落在了苏韵锦身上,他竟是连一双袜子、一双碗筷也不肯亲自动手洗的,更别提日常的做饭打扫了。
苏韵锦家境自然远不如他,可从小在家里,尤其父亲在世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甚少像现在这样里里外外地操持,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先是受不了程铮在家务事上的白痴,兼之自己在这方面的确比他得心应手,便顺理成章地揽下了所有的事情,天长日久,难免感到有些疲惫,尤其是偶尔下班得比较晚,回到家往往看见他大少爷似的窝在电脑前打游戏,或者干脆在单位赖到比她回来的时间还晚,一见到她就抱怨肚子饿,她弯着腰拖地累到直不起身来,可他在一旁玩游戏,就连抬抬腿都觉得烦,每到这个时候,苏韵锦总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不介意多做一点,但很介意他理所当然的大少爷态度。这个家是两个人的,她和他是平等的,白天跟他一样工作八小时,凭什么回到家非得伺候他不可?
她也试过赌气自己也什么都不干,饭也不给他做,衣服也不给他洗,房间也不收拾,看他怎么办。谁知他硬是看着屋内乱成一团也视而不见,沙发上堆满了东西拨开就座,衣服累积到再也没有替换了便扔给物业附属的洗衣房,内衣裤索性就穿过一次就扔,没饭吃就更简单了,楼下附近多的是餐厅酒楼,一个电话外卖就可以送到家。最后往往是苏韵锦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败下阵来,继续做他的免费女佣,末了还要被他奚落几句。
有时程铮也心疼她,说过要请钟点工的话,苏韵锦始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何况她深知他的脾气,虽然自己不喜欢动手,但在生活的细节上要求甚高,诸如日常洗涤用品都有偏好,衬衣稍有些褶皱即坚决不肯出门,钟点工如何一一照顾得来。幸而她工作的所在部门是公司的一个客户服务部,平时工作大多只是接接客户咨询、投诉电话,总的来说还算清闲,只要不跟程铮的臭脾气计较,公司、家里都还算能应付得过来,只是两人间摩擦难免。
苏韵锦总说:"程铮,洗双袜子就这么难?"
程铮老是满不在乎地回答:"既然不难,你就别为了这件事老跟我过不去。"
本来年轻男女之间,既然生活在一起,由于性格和习惯上的差异导致小的口角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程铮是个火暴脾气,越是在亲密的人面前,他的任性和孩子气就越表露无遗,苏韵锦却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当真是绵里藏针的一个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认定的事情很少退让,即使有时无奈忍他一时,但积在心里久了,不满就容易以更极端的形式爆发。两人各不相让,一路走来大小战争不断,只因年少情浓,多少的争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体的热烈纠缠中。古话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便是如此。
次年春节前夕,沈居安和章粤的婚讯传来,章粤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程铮,说都是自家人,请帖就不发了,让他和苏韵锦两个到时主动前来,还少不得要他们帮忙打点的。比起在国外多年的章粤,沈居安则要固守礼节得多,给苏韵锦的请帖他是亲自送到了她手中。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休时间,难得的阳光灿烂,苏韵锦和沈居安约在她公司附近的一个小餐厅里,看着他放在桌上缓缓朝她推过来的精致请帖,苏韵锦说道:"其实章粤已经打过电话过来,我们都知道了。"
沈居安道:"章粤说是章粤的事,我现在是以我的名义邀请你,你知道的,我的亲友并不多。"
苏韵锦抿嘴一笑:"现在说恭喜会不会显得很虚伪。"
沈居安了然地说:"我应不应该再表现得尴尬一点,才更符合我们现在的关系。"
苏韵锦再次失笑:"收到旧男友的结婚喜帖,怎么也要感叹一下。"
"确实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很玄妙。"他的声音温润一如当初。
"不管怎么样都要说声恭喜,真的,居安,祝你和章粤幸福。"苏韵锦再抬起头时,脸上是坦然的祝福。
"谢谢。"沈居安淡淡一笑,轻轻转动着自己面前的一杯冰水。
苏韵锦翻看着印上了章粤和沈居安两人结婚照的喜帖,粉色的精良卡纸,设计简约大方,又不失品位,看得出用了心思。
"是章粤设计的吧,她的眼光一向很好。你真幸运,章粤是很难得的好女孩。"苏韵锦说这话是真心的,章粤虽然是富家千金,但性格率真豁达,是再精灵剔透不过的一个女子,谁拥有了她都该是庆幸的。
"你说得对,她真的很好。"沈居安仍是专注看着他的一杯冰水,这样的天气,饮料点一杯冰水的人着实不多。"其实……就算她没有那么好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苏韵锦眼里闪过刹那的惊愕。
沈居安笑笑说:"我娶的是一个叫做"章粤"人,她有这样的一个姓氏,这样的一个父亲,就足够了,其余的都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苏韵锦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挤不出笑容,沈居安还是以前清俊儒雅的样子,这样一个温和如煦日春风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比冰水更冷。"我有个好朋友喜欢说一句话,求仁得仁,是谓幸福。你的选择我不予评论,可是,你不该伤害她。"
"没有人应该受到伤害。"他慢慢地喝了口水,像完全感觉不到寒意,"相信我,以前我就说过,我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章粤也是。我给了她一个她想要的男人和她期待的一份感情,她给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成就,这对于我们两人而言,何尝不是求仁得仁?"
苏韵锦没有与他争论,她看着他,忽然想起了红楼中的一句话:任是无情也动人。谁能拒绝这样的男子温柔一笑,这时她觉得程铮的孩子气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暗里叹了口气。
"别误会,韵锦,我并不想挽回什么。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跟你说话很舒服,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很像,这可能也是我一直受你吸引的原因。"
苏韵锦用手轻轻碰触身旁玻璃窗上的光影,良久方回答道:"你错了,居安,我们并不像。"
"是吗?"他笑得意味深长。
当晚苏韵锦回到家中,看程铮的眼神也不禁柔情了许多,两人自是更加甜蜜,激情过后,苏韵锦在程铮怀里渐欲昏昏睡去,忽然觉得耳边一阵凉意,不禁用手一摸,竟然是副耳环。
她半靠在床头,摘下来细看,原来是前一阵两人逛商场时经过首饰柜台,她无意间看到这对耳环,摆在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坠子是小而淡的一点蓝色。当时程铮见她喜欢,忙不迭让柜台服务员拿了出来,这耳环是铂金上镶嵌了一小颗水滴状的海蓝宝,看起来甚是雅致。海蓝宝原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这对耳环上镶嵌的那两颗纯度极高,幽蓝如人鱼眼泪,加上做工精致,又出自名家之手,所以苏韵锦看了一下标牌上的价钱,连忙放了下来,程铮却坚持要买下,他一直想送她首饰,无奈她对这些东西兴致不高,难得她喜欢,他怎会错过。
苏韵锦见他固执,便用了缓兵之计,只说道:"要买可以,只准用你的薪水,不准用家里的钱。再说,我又没耳洞,这耳环买了也戴不了。"当时他只得罢了。苏韵锦以为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忘了这事,谁知道这家伙当真老老实实地存了几个月的薪水,还特意向厂商定做了一副夹式的。
苏韵锦心中感动,将耳环重新小心戴上,两颗小小的蓝色坠子在她耳际轻晃,跟她的清淡恬静说不出的贴合。
"以后不许你丢下它。"程铮把头埋在她胸前说道。
苏韵锦轻抚他的头发,听着他继续说道:"更不准你丢下我。"
第十三章·爱让我们如履薄冰·
第十三章爱让我们如履薄冰
春节将至,苏韵锦和程铮都一样有七天的假期。前一年的春节两人都没有回家过年,程铮这边还好,他父母偶尔都会抽时间或借着公差的理由飞过来看看他,苏韵锦却是整整一年多没有见到妈妈了。对于妈妈,她有着一种复杂的心态,一方面挂念着,一方面却逃避着。今年节前妈妈早早打来了电话,让她非回去不可,更重要的是,听妈妈早些时候电话里透露,叔叔的服装厂由于同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加上经营不善,这一两年来竟亏损了不少,无奈之下,今年将整个厂折价卖了出去,好歹才偿清了外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靠着叔叔前几年的一些家底,虽不至于生活窘迫,但坐吃山空,日子是大不如前了。苏韵锦跟叔叔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十分亲厚,但当年叔叔供她上大学的恩情她点滴都记在心里,更何况还有妈妈这层关系在里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家照看一下。
除夕前一天,苏韵锦跟程铮一起飞回家乡的省城,刚出机场,早有程铮的父母和司机在外等候,他父母苦留苏韵锦跟他们回家住几日,可苏韵锦回家心切,而且念及自己和程铮并未结婚,春节关口哪好到别人家去,于是婉拒了。程铮一家挽留不住,只得遣车将她送回县城,程铮也是亲自送她到了家才返回。
妈妈虽然早知苏韵锦今日会回家,可一见到女儿,还是免不了悲喜交集。苏韵锦心里何尝没有感叹,一年多不见,妈妈竟然憔悴了那么多,显然可见许多困境都是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就连叔叔脸上也不见了原先飞扬的神采。
叔叔家的"妹妹"年纪还小,话也不多,人却很乖巧,见了苏韵锦直叫"姐姐",苏韵锦自小孤独,听到这一声姐姐,竟然一时感叹得说不出是何滋味,只不过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妹妹微笑。
饭后,苏韵锦和妈妈把碗筷收拾妥当,母女二人便在妈妈的房间里谈心。她将随身带回来的一张存折塞到妈妈手里,说这是做女儿的一点孝心,妈妈推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其实苏韵锦工作了大半年,积蓄也并不是很多,只不过她所在的城市毕竟经济比内地城市发达,而她的收入也算中等,平日里跟程铮在一起,首先房租这一项大的支出便可省去了,尽管平时生活中她不肯让程铮一概包揽开支,坚持付了水电杂费,可毕竟有他在身边,比独自一人在外闯荡要好过许多,她不知道给妈妈的这点钱算不算杯水车薪,但毕竟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
妈妈说,其实家里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叔叔在家赋闲了一段时间,最近靠着朋友的引荐,聘上了省城里一个服装厂的主管,年后便要上任,虽说是替人打工,可将去的这个服装厂的规模自是比他以前那个私营小厂大上许多,待遇也颇佳,这份工作,说是雪中送炭也不足为过。
"这样就好,全靠叔叔还是有本事的人。"苏韵锦的一颗心放下了许多。
"他纵有本事,不过也靠幸运。"妈妈叹了口气。
苏韵锦不提此事,只转弯抹角地问妈妈,叔叔待她可好。妈妈只是微红了脸说,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堪着妈妈的神情,苏韵锦知道了,妈妈是找到了可以付托余生的人。为人子女,除了高兴,还能做什么?她身边也有了程铮的陪伴,如果爸爸在天有灵,看见最珍爱的妻女都有了归宿,也当安息了。
心事既了,苏韵锦顿觉释然了许多,除夕夜的年夜饭上,一家四人总算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苏韵锦甚至跟叔叔也碰了几杯,跟妹妹也有说有笑的,饭后她只觉得双颊发热,可心里难得的澄明安详,正想给程铮打个电话,他已经早一步给她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程铮直嚷着想她,竟是一天也离不得的样子,又说他想让双方父母见上一面,也当做将两人的关系正式明朗化了。苏韵锦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太过仓促,可酒意一上来,醺醺然之下经不起程铮软磨硬泡,也就答应了。
她只是顺口应承,没想到程铮动作如此迅速,第二天一早,他便打她手机说,他爸妈现在便有时间,问苏韵锦想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哪里。苏韵锦哭笑不得,今天正是大年初一,哪有这个时候双方父母见面的道理,再三讲道理,他才勉强同意再推一天,并且说明他爸妈愿意迁就苏韵锦家里这边,在他们县城上不拘找个什么地方聚一下。
结束电话之后,苏韵锦只得将这件事跟妈妈和叔叔说了,谁知他们一听之下竟如临大敌般,直说怎么可以委屈未来的亲家到他们的小地方来,当然要他们全家亲自到省城去才不失礼。苏韵锦也由了他们去,当晚便将妈妈和叔叔的意愿转告了程铮那边,程铮一家都表示尊重他们的意愿,于是便定了省城里相熟的酒楼,末了,程铮父亲还亲自打电话来正式表达了对苏韵锦一家的邀请,事情便如此定了下来。
苏韵锦着实没有想到她原本想象的一场简单会面竟会变得这么郑重其事,然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只得顺其自然。
初二清晨,妈妈和叔叔早早便起来收拾妥当,再把苏韵锦和妹妹催了起来,苏韵锦看见妈妈竟然穿上她的衣箱里最隆重的衣服,叔叔身上俨然是跟妈妈结婚喜宴上的西装,她觉得好笑之余,心里是感动的,不管是贫还是富,天下为人父母者的心都是一样的。一家人紧张地张罗了一番终于出了门,上车前妹妹还因为没有记住大人教的见到程铮父母时要说的吉利话而被叔叔斥责了几句,苏韵锦忙劝住了。待到买好了作为见面礼的土特产,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客车抵达省城时已临近中午,苏韵锦没让程铮过来接他们,在车站附近拦了辆的士就往约好的酒楼赶去。
车子停在了程铮家定好的酒楼前,下车后苏韵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建筑,工作之后的她也见过一些世面,眼前这地方从门口望去虽不显富丽,但大厅恢弘大气,虽地处市区中心却闹中取静,四周车辆也寥寥无几,显然不是一般对外的酒楼,而是类似于私人会所之流的地方。
程铮已迎出门口,见了苏韵锦父母便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妈妈和叔叔忙不迭地回礼,见程铮要替他们提手中的东西,哪里好意思让他代劳。苏韵锦只笑着说:"叔叔,让年轻人拿着吧,这是应该的。"程铮忙笑嘻嘻抢过,跟着大堂经理模样的人将苏韵锦一家引至二楼的一个包厢前。
侍者推门的刹那,妈妈犹暗暗问了苏韵锦一句:"女儿,妈妈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吧?"苏韵锦没有说话,悄悄地用力一握妈妈的手。
进去后,程铮父母早已站立离席等候,双方寒暄了一阵才各自入座。入座过程中,叔叔硬是要程铮先坐自己才肯坐下,苏韵锦在旁,程铮哪敢造次,只得一再退让,直到他父亲开口亲自请叔叔先坐下,这才罢了。苏韵锦心中有些不解,只当叔叔是谦逊过分,也不说什么。
闲聊间,服务员悄无声息地将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程铮的父亲程彦生和母亲章晋茵都是家常打扮,并不显山露水,只是言谈举止间男的儒雅,女的端秀,自是另有一番气度,两人一如寻常家长,与极有可能成为亲家的两个同龄人闲话家常。程彦生虽和蔼但话不多,一副学者的书卷气,章晋茵忙着招呼,礼节周到,反是苏韵锦妈妈和叔叔显得太过局促。
菜上齐后,他夫妇二人举了面前的小酒杯,说道:"这里的菜虽不算好,但难得地方清净,很适合亲友聚会,还请不要见外,先干了这杯,庆贺在这新年时候,我们两家人初次正式会面。"